【露中】苏联人,你羡慕吗?

    苏露同体

    不严谨国设

    100周年产物

    食用愉快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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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斯拉夫人在发皱的纸上又填了一笔,他看向窗外紧皱眉头——又是该死的九十九!这是今天从他窗檐飞过的第九十九只叼着山楂的鸽子!

    一天里收到的邮件、会议上通过的选票、露西亚猫身上脱落的毛…这世界就好像只剩下99这一个数字一样!

    “恕我直言,我觉得你太过敏感了。”法国人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,在某些与王耀有关的事情上,他总是习惯向弗朗西斯寻求建议。

    “这种情况持续太久了!你能相信吗?所有的东西!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九十九个!就像诅咒一样如影随形!提醒着我!提醒着我…”

    弗朗西斯懂得这种欲言又止,他轻轻叹了口气,动作熟练地挂了电话。

    “上次九十周年的时候,这家伙也是这样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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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百年,对王耀这个存在了五千多年的意识体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。

    但这一百年是独一无二的。

    王耀时常在星星明亮的夜晚捧着鲜红的旗子,坐在清澈明朗的月光下。他把自己的身体都埋进去,旗子铺在地上,就像鲜血渗入了土壤里。他总是听他的人民说:那是先烈的血染红的,是信仰、也是希望。他也看着他的人民为信仰和希望前赴后继——像极了星星。

    像极了星星。

    在王耀的意识里,把人比作星星是极高的赞誉。在科技匮乏的年代里,那是黑暗又漫长的夜晚中,唯一指引方向的向导——他过去的生命那样漫长,这样的夜晚他经历太多了。

    因此他爱极了星星,虽然散在银河里,每一颗都那样渺小,聚在一起却能照亮整片天空。

    意识体们不是神,虽然活得长久,却扔不能飞上天空里去,摸着星星告诉他们:“现在你们深爱的祖国,一切已经大好了。”作为唯物主义者更不会如此。但他仍是送了问候给天上的星星,通过给现代科技产物起名叫玉兔或者天问这样的方式。

    他想起先生们喜欢作诗,他相信他们也会喜欢这些名字。

    

    签掉今天最后一份文件,王耀甩了甩手腕。最近工作强度确实大了些,但这一系列的安排都不得不认真考量。这是重要的纪念日,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疏忽。

    总有人埋怨王耀麻烦的仪式感,但他乐此不疲。他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,而这是他表达最强烈情感的方式。

    他舒展开双臂,正思索着有没有遗落什么重要的事情,就被一阵连贯而具有穿透力的铃声打断了思路。他瞥一眼钟表,凌晨两点半,又盯着电话半晌,如愿等到打扰他思考的罪魁祸首挂掉了电话。

    正当他准备再次查看任务单的时候,铃声再次如催命符一般叫喊起来。他皱着眉拿起电话,对面却仿若无人一般没有应答。若不是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呼吸声,他几乎以为他又要花钱重新买一台有声音的电话。

    “伊万?”王耀对布拉金斯基的举动很疑惑“怎么了?伊万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布拉金斯基?伊万?万尼亚?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,就是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。”

    “明明每天都能听到的。”王耀笑了出来,布拉金斯基一直很喜欢听王耀的笑声,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听他笑更开心的了。但此刻他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。

    “我们许久没见过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你会来吗?”

    

    “…不会。王耀,我不是他。”

    沉默在深夜中显得更加沉重,压在两个人的身上,留下瘀着血的压痕。

    

-    

    他其实是记得一切的。

    王耀背后的伤疤,流血的手指,空洞的眼神,令人心疼的瘦小身板。

    他伸出一只手仿佛就能把这样的他圈在自己的怀里。他看起来是那样易碎,蒙着灰尘,内里却闪着令他着迷的光——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到的稀世珍宝。他擦拭着他的宝物,越擦拭越喜欢,越喜欢就越觉得他的光芒耀眼,几乎要将他刺伤。

    闲来无事时,他听王耀讲过画龙点睛的故事,后来他懊悔当年就不该去听这故事,他发觉王耀就是那条龙,而他不愿意为他点上那双眼睛。他始终认为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是这个寓意糟糕的故事的错。

     “你真是无理取闹得陇望蜀。”他亲手描绘的漂亮小龙,留下这句话就离他而去了。

    

    “这可是我拥有的,唯一的龙啊。我再也画不出第二只龙了…为什么我的龙一定要离我而去呢?”

    那时的布拉金斯基先生从未想到,之后的他会为了自己的盲目自大和该死的的控制欲懊悔几十年。

    “如果当年……我就不会失去他”是布拉金斯基先生日记里最常出现的句式。

    

    “你怎么会失去他呢?你压根就没拥有过他!”美国人的嘲讽总是最令人厌烦的,但这不是事实。

    他,伊万布拉金斯基,确确实实的拥有过王耀。

    在星星明亮的夜晚,扛着一身灰尘和疲惫,他们肩靠肩贴紧彼此,在那样的夜晚,布拉金斯基,拥有过他的小布尔什维克的心。

    这是个众人皆知的秘密。

    然而鲜少有人知道,他还记得一切,他不是另外的人,他还是从前的布拉金斯基。

    “不,不是了。”他对着镜子自嘲的笑起来“背叛了理想和信仰的人,有资格说爱吗?那不是伊万布拉金斯基的过去了,布拉金斯基…背叛了过去。”

    嘴上说着,他还是打开了书房里最大的保险柜,密码是19491003,他和王耀正式建交的那一天。

    他翻看着藏了多年的彩色影像,和当年来来往往沾着墨迹的书信,仿佛又看到了王耀那时注视他时眼睛里亮晶晶的憧憬。

    “该死的!”这个影像竟然是九十九分钟!

    烦闷地扯松衣领,布拉金斯基是视线被一张老照片吸引住,他抚摸着照片卷曲的边缘,眉眼中露出温柔神色,又迅速将它们又一股脑塞进保险柜,重重地上了锁。

    

-

    有十多天没再收到过关于伊万的消息。王耀有些担心,却也无暇顾及。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,他总是小心保护着斯拉夫人的情绪,就像小孩子理应得到照顾一样。

    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出那句话,很明显,斯拉夫小熊的内心有被刺痛。即使所有人都告诉他,这个伊万布拉金斯基不是他那位北极星,是完完全全另外的人,但他总会在伊万的举手投足间,隐隐约约看到那个人的影子——也只是影子而已。

    “今天结束,就跟他道歉吧。”

    

    王耀望着台下进入阅兵状态的队伍,又仰头望向天空,那里一片晴朗,没有星星。

    “他看见了”台下的人们熙攘着,眼里都含着热泪。

    是的,他们看到了。王耀紧抓着手中的红旗,一阵风吹起布料,将他紧紧包裹住,仿佛他也融在了这一片红色中——鲜艳、夺目,就像是星星。

    他终究也成了星星。

    

    仪式结束的时候,他环顾四周,没有看到那熟悉的影子。好在本就没有多少期待,不至于让失落感那么明显。

    看着他家官员用蹩脚中文发言的样子,王耀不由得调侃他们互相确实在表面上给彼此做足了面子。

    “王耀先生,这是布拉金斯基要我交给你的。”官员礼貌的行礼,递上一枚塞得鼓鼓的信封。迟疑的接过来,掂了掂重量,确信里面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,才小心翼翼地将它裁开。

    照片、信件、录像带…是关于他与那个人的一切。王耀的手开始颤抖,每翻动一下,心就揪起来一分——那个人是他永远想规避、又割舍不掉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最后一张照片,右下角还签着两个人的名字。他们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,就像站在绿皮火车前,紧紧贴着彼此笑容灿烂的样子。

    K19号列车。

    北京——莫斯科。

    照片背后贴着一张车票,质地却十分崭新。王耀盯着车票半晌,还没晃过神,就从后方被抱了个满怀。熟悉的酒气竟然令他觉得安心,他抚摸着趴在自己颈间毛茸茸的脑袋,轻声细语问道:“你来啦。”

    “我来了,小耀。”男人收紧手臂,两个人贴得更近了一些“是我,我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坐飞机,我做k19号列车来的。”如邀功一般,男人小心翼翼的声音里夹着撒娇意味的鼻音“列车飞快奔驰,车窗外灯火辉煌。从莫斯科到北京的路,真是遥远漫长,够我看十几次黄昏,读几百次信件、数几万颗星星……但是小耀,它比1954年的时候,快了好多。”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王耀长了张嘴,眼睛里噙了泪,终于挽出了一个笑容:“这确实是一条漫长、艰辛的路啊。”

    “很抱歉,没能同你一起在这条路上走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苏联人,你看到了吧。”王耀骄傲的将目光投向广场,仪式已经结束,但人们仍久久站在那里不愿离去“苏联人,你羡慕吗?”

    “羡慕。”伊万看着他此生挚爱站在万丈光辉里,如同即将飞走的龙,下意识的拉住他的手。

    王耀笑着反握住他的,将他拉到身边来,两人一同站在光辉里紧紧相拥,如他们从未分开一般。

    “伊万,我会走下去,连同你的那份一直走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我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的。”

    “哪怕是从前,我也不是只有你。”

    “还记得你教我的吗?”

    

    王耀转过身,对着天空,对着他的星星们,一字一顿,缓慢而坚定:

    “人民万岁!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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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伊万曾觉得他爱这颗宝石,是因为这上面能反射出他自己的影子。

    此刻他才发现,他爱这颗宝石,不过是因为他是这天地间,最为坚强美丽的事物了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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